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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俄乌军事冲突谈对能源安全问题的再思考:能源进口国或地区的能源安全问题

2022-04-28 20:59:37

高度对外依赖带来供应保障、经济衰退和掣肘对外政策三大危害,不对单一国家过度依赖、灵活可替换并建设储备应成为三大关键应对措施。——国家能源委员会专家咨询委员会委员王能全

 

2022年2月24日,俄罗斯与乌克兰战争爆发,目前战争仍在激烈进行之中。除战事本身外,俄乌军事冲突中,媒体和社会大众关注最多的话题之一,应该是能源问题。一方面,天然气是俄乌战争爆发的诱因之一;更为重要的另一方面是,战争刺激了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等能源产品价格的大幅度波动,从2021年第三季度以来的全球性能源危机进一步恶化,能源安全问题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相关国家和组织迅速调整能源政策,全球能源市场正在发生重大的结构性变化,其影响将是长期的和深远的。

 

能源安全,是一个宏大的话题,仅其定义,就可以洋洋洒洒地写出一本专著,其实能源安全也非常简单,仍在持续的俄乌军事冲突,就十分清楚地让我们见证了什么是能源安全,非常明确无误地从能源进口国、能源出口国和能源净出口,但与全球能源市场完全一体化国家的三个角度,向我们全方位地展示了不同类型国家能源安全的内涵和政策决策的困境。俄乌军事冲突下迅速变化的世界能源形势表明,不能简单地和想当然地认为,只有能源进口国存在能源安全的问题,能源出口国同样也存在能源安全问题,与全球能源市场高度一体化的能源生产大国和净出口国也不能置身于能源安全的事外,这一现象背后的最根本原因,是全球能源市场是一个高度一体化的市场,所有的市场参与者都必须面对能源市场的剧烈波动而不能独善其身,这对于作为世界第一大能源消费国和第一大能源进口国的我国来说更是如此,我国的能源安全问题也必须再认识和再思考。

 

为此,我们准备了由四篇文章组成的能源安全问题再思考的系列,分析和讨论不同情景下的能源安全问题,本文是第一篇,分析和讨论的是能源进口国或地区的能源安全问题。

 

一般来说,能源安全或简单意义上的石油安全,起源于20世纪70年代的第一次石油危机,1973年10月第四次中东战争期间,为报复美国等对以色列的支持,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和伊拉克等阿拉伯产油国对美国、荷兰等实施石油禁运,美国等国出现了加油站排队加油的现象,石油输出国组织随后大幅度提高了石油价格,石油安全问题第一次真正摆在世界上所有依赖石油进口的国家面前,成为石油进口国家能源、经济和外交政策决策面临的头等大事之一,并一直持续到今天,同时也成为学术界长期研究的一个重要课题。

 

本次俄乌战争期间,作为高度依赖进口能源,尤其是高度依赖进口俄罗斯能源的地区,欧洲就非常典型地展现了作为能源进口国或地区,所面临的能源安全问题,让我们看到了对进口能源的高度依赖给欧洲带来的三大难题,以及摆脱对俄罗斯能源过度依赖政策选择的艰难。

 

一、高度依赖进口、尤其严重依赖进口俄罗斯能源是欧洲能源形势的最显著特征

 

欧洲,一般的概念就是英国、德国、法国和意大利等国,可以从地理、政治和文化等多方面进行描述,本文我们讨论的欧洲简单的就是指欧洲联盟或欧盟和英国,其中欧盟目前共有27个成员国。

 

欧洲是经济、科技和文化等高度发达的地区,从能源的角度,我们可以将欧洲的特点简单地归结为两点,一是高度重视气候问题,俄乌战争爆发前,特别是2021年,解决气候危机、大力推行能源转型,是欧洲在全球能源行业高举的一面大旗;二是能源消费高度依赖进口,是能源净进口地区,其中尤其高度依赖进口俄罗斯的能源。

 

目前,欧盟官方统计中尚没有2021年有关能源行业的统计数据,最新的数据是2020年的。2020年,欧盟27个成员国能源对外依赖合计为57.5%,2000年为56.3%。作为一个整体,欧盟能源消费一半以上依赖进口,虽然近年来大力推进能源转型,积极发展可再生能源,但从近10年看,欧盟总体的能源对外依赖稳定在50%以上且是增长的。

 

分国别看,欧盟27个成员国对外能源依赖存在较大的差异。2020年,爱沙尼亚的能源对外依赖最低,仅为10.6%;马耳他最高,为97.6%。从大国看,2020年,意大利的能源对外依赖为73.5%,西班牙为67.9%,德国63.7%,法国为44.5%。

 

分能源品种看,欧盟对俄罗斯能源依赖最大的,是煤炭,来源于俄罗斯的煤炭占2020年欧盟煤炭进口总量的46.7%;其次是天然气,2020年欧盟进口天然气中的41.1%,来源于俄罗斯;原油排名第三,2020年欧盟原油进口的26.9%,来源于俄罗斯。虽然比例有所不同,需要指出的是,2020年俄罗斯均是欧盟煤炭、天然气和原油第一大进口来源国。

 

与欧洲大陆不同的是,英国既是世界性的能源消费大国,也是能源生产大国,近年来英国能源对外依赖度持续下降。根据英国商业、能源与工业战略部的统计,2020年,英国能源对外依赖仅为27.8%,是2009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分能源品种看,2020年,英国煤炭消费中,进口的煤炭占比为45%,其中俄罗斯为英国最大的煤炭进口来源国,占比为36%,第二为美国(占比22%),第三为委内瑞拉(占比21%);自2005年成为石油净进口国之后,由于石油需求的下降,2020年英国本土生产的原油大于其炼厂需要,自2004年以来又成为石油净出口国,但由于所生产的布伦特原油是全球标杆原油,面向世界、特别是亚洲出口,加之自身经营的需要,英国的炼厂仍从国外进口所需原油和油品,当年英国从俄罗斯进口的原油为394.8万吨,成品油为402.5万吨,分别占原油和成品油进口总量的11.26%和16.46%;虽然是天然气的净进口国,但2020年英国天然气进口的55%以上,来源于挪威、比利时和荷兰的管输天然气,通过船运进口的液化天然气占比41.8%,其中从俄罗斯进口的液化天然气占比12.31%,占英国天然气进口总量的5.15%。

 

二、高度依赖进口能源给欧洲带来的能源、经济和外交三大难题

 

能源安全究竟包含什么样的具体内容,一直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学术研究上争议较大,系统地总结本次俄乌战争期间欧洲面临的一系列能源问题,我们看到能源进口国或地区的能源安全问题,应该包含能源供应保障、能源价格飙升导致经济衰退和能源勒索掣肘外交政策三个层次的内容。

 

(一)能源供应保障问题,应该是能源安全最基本的和最主要的内容,是能源进口国或地区最关注的问题

 

从2021年第三季度开始,能源危机在欧洲越演越烈。对于这次能源危机产生的主要原因,国际能源署坚定地认为,是俄罗斯没有向欧洲供应充足的天然气。早在欧洲能源危机刚刚发端的2021年9月21日,国际能源署就在官网发表声明,呼吁俄罗斯向欧洲供应更多的天然气,称能源危机是俄罗斯展示其“可靠供应商”的一个机会。国际能源署认为,欧洲天然气价格每天都在打破纪录,原因是最大供应国俄罗斯对补充库存所需的额外流量设定了上限,其对欧洲大陆的出口仍低于2019年新冠全球大流行之前的水平。2021年11月29日,在布鲁塞尔举行的欧洲氢燃料周会议上,国际能源署执行主任法提赫·比罗尔更直白地表示,欧洲能源价格飙升是一些能源生产商“故意政策”所导致的。

 

在2022年1月发布的《2022年第一季度天然气市场报告》中,国际能源署再次指出,2021年俄罗斯对欧盟出口的管输天然气下降了3%,其中第四季度下降了25%,而且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还减少了对欧盟短期销售的天然气,第四季度该公司电子销售平台上没有进行过提前一天的拍卖活动。

 

(二)能源价格飙升引发能源进口国或地区一系列重大经济问题,并最终将引发经济衰退或经济危机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源危机的最直接表现,就是能源价格的不断上涨,本轮欧洲能源危机中这一点表现得最为明显。2021年,作为欧洲天然气价格标杆的荷兰TTF价格,均价为47.846欧元/兆瓦时,最高价上涨了9.78倍,收盘价上涨了3.66倍。与天然气价格不断上涨相伴随的,是欧洲电价的大涨,从而使得2021年欧洲出现了百姓“夏天用不起空调”和“冬天用不起暖气”的现象。俄乌战争爆发之后的2022年3月7日,TTF价格创下历史最高纪录,为345欧元/兆瓦时,达到相当于每桶原油超过600美元的价格水平。

 

作为现代经济社会正常运转的动力,能源价格的上涨必然会传导到方方面面,其最终表现就是通货膨胀的飙升。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2022年4月12日公布的数据,2022年3月份德国通胀率升至7.3%,创下了自1990年两德统一以来的新高;2021年3月至2022年3月,德国商品的总价格上涨了12.3%,其中能源产品的涨幅尤为明显,同比上涨39.5%,轻质取暖用油价格上涨了144.0%,燃料价格上涨47.4%,天然气价格上涨41.8%。2022年4月1日,欧盟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22年3月欧元区消费者价格指数(CPI)同比上升7.5%,能源产品价格同比上升44.7%,是推动该地区通胀上升的最重要推手,其中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的CPI升至7.3%、4.5%、6.7%和9.8%,分别创上述四国自1981年、1997年、1991年和1985年以来的新高;3月,欧元区消费者信心指数已降至2020年5月以来的最低水平,为负18.7。

 

此外,据彭博经济研究测算,高气价、电价及油价,将使2022年欧元区家庭开支增加2300亿欧元,相当于欧元区GDP的1.8%,相较于2021年第二季度末的高储蓄率,2022年3月欧元区家庭储蓄总额或已缩水至3300亿欧元。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高盛认为,欧元区能源价格、通胀率同时上升,让人不禁“梦回上世纪70年代”,当时因为两次石油危机导致的石油价格飞涨,欧美国家普遍出现了较为严重的经济衰退。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表示:“短期内,我们将面临更高的通胀和更低的经济增长率”。

 

(三)能源高度对外依赖,形成了事实上的“能源勒索”,严重掣肘了能源进口国或地区的对外政策决策

 

俄乌战争爆发后,我们非常清晰地观察到,美国、英国、德国等国对俄罗斯的能源政策存在较大的分歧,其背后所反映的,就是对俄罗斯能源依赖程度的不同,导致了这些国家不同的对俄政策取向。

 

2022年3月8日,美国和英国宣布禁止进口俄罗斯的能源,其中美国的制裁措施包括,禁止从俄罗斯进口原油和某些石油产品、液化天然气和煤炭,禁止美国对俄罗斯能源部门的新投资,禁止美国人资助或支持在俄罗斯投资能源公司等;英国在2022年底前逐步停止进口俄罗斯石油,禁令适用于柴油等成品油,但不适用于天然气。

 

战争爆发以来,欧盟内部就有国家提出要禁止进口俄罗斯的能源,作为对俄制裁升级的措施。多次讨论后,2022年4月8日,欧盟宣布禁止进口俄罗斯的现货煤炭,120天后再完全禁止进口俄罗斯的煤炭,但到目前为止对于禁止进口俄罗斯的石油和天然气,欧盟内部仍存在较大的分歧,没有最后的结论。

 

欧盟之所以对于完全禁止进口俄罗斯的石油、特别是天然气等能源犹豫不决,主要原因就是我们上面提到的这些国家对于俄罗斯进口能源的依赖程度太高,短时间内完全禁止进口俄罗斯的能源,将会引发严重的经济社会问题,这方面德国最有代表性。

 

我们知道,德国是欧盟成员国中对俄罗斯能源全方位依赖的国家,2021年德国石油消费的约31.5%、天然气消费的约57%和煤炭进口的一半以上,都来源于俄罗斯。正因为如此,德国经济研究所、伊弗经济研究所、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哈雷经济研究所和莱茵-威斯特伐利亚经济研究所五家德国顶级智库联合研究的结果显示,如果欧盟对俄罗斯能源全面禁运,将引发德国严重的经济衰退,预计经济增速会在2022年放缓至1.9%,2023年陷入衰退萎缩2.2%,同时丧失40万个工作岗位,德国或损失2200亿欧元

 

多年来,北溪2号天然气管道工程是俄罗斯与欧洲、美国能源及外交关系中,一个代表性的纷争点。战争爆发后,北溪2号项目被德国立即中止,但德国前总理默克尔因任内积极推动这个项目,受到广泛的批评,时任默克尔的外交部长、现任德国总统施泰因迈尔表示,长期支持北溪2号工程的立场显然是个错误,2014年之后德国应该更多地听取东欧伙伴的忠告停止建设北溪2号,这个项目让德国在东欧的合作伙伴中失去了信誉。

 

本次俄乌战争中,还有一个现象非常引人注目。2022年3月23日,俄罗斯总统普京表示,对“不友好”国家的天然气销售将要求用卢布支付,3月31日普京签署与“不友好国家”和地区以卢布进行天然气贸易结算的总统令。俄罗斯要求,要购买俄天然气,“不友好国家”和地区须在俄罗斯银行开设卢布账户,新规4月1日起生效。欧盟成员国和英国,是俄罗斯列出的主要“不好友国家”。3月29日,欧盟委员会能源委员西姆森通过社交媒体表示,欧盟委员会决不会同意用卢布购买俄天然气;3月29日,法国总统马克龙与普京通电话时,明确拒绝用卢布支付俄天然气费用;德国联邦经济事务和气候行动部发言人翁格拉德称,俄罗斯此举是“违约行为”;意大利总统经济顾问弗朗西斯科·贾维兹认为,俄罗斯试图以这种方式来规避对其实施的制裁。4月中旬,欧盟委员会发布初步调查结果称,俄罗斯要求以卢布支付天然气的机制,违反了欧盟先前制裁,并计划就局势提供进一步的指导,以“帮助”相关国家和公司,欧洲理事会已对该评估结果表示认同。4月18日,俄罗斯总统新闻秘书佩斯科夫表示,从4月1日开始供应的天然气费用预计将在5月份结算。目前,有关这方面的争执仍没有最后的结果。

 

三、俄乌战争给能源进口国或地区关于能源安全的教训及启示

 

对进口能源、尤其是进口俄罗斯能源的高度依赖,让欧洲国家尝到了对俄罗斯能源不独立的苦头,战争爆发以来,欧洲国家持续开展能源政策的调整,以求摆脱对俄罗斯的能源依赖。因此,欧洲国家面临的能源、经济和外交困境,以及由此开展的大幅度能源政策调整,让我们从一个鲜活的案例,看到了战争给能源进口国或地区带来的沉痛的能源安全教训,从中也让我们看到了能源政策调整的方向性选择。

 

(一)能源独立应是能源进口国或地区的终极目标

 

从理论上来说,一国的能源消费完全自给自足,自己消费的能源完全由本国生产,且与国际能源市场完全隔离,就不存在能源的安全问题。不过,事实上,当今世界除极少数的国家外,这样的国家基本上不存在,大国更是不可能做到能源消费完全自给自足,尤其是自身完全与国际能源市场隔离,自成一体。

 

在现实世界中,我们看到,通过40多年的努力,依赖传统的化石能源,美国于2019年实现了能源独立。我们还看到,在解决气候问题与推动能源转型过程中,有很多国家或国际组织提出的解决方案,主要依靠通过大力发展本国的风能、太阳能、地热能等可再生能源,在减少并直至完全消除化石能源的同时,实现自身或组织内部的能源消费自给自足,实现彻底的能源独立。例如,2021年9月21日和11月29日,在指责俄罗斯应承担欧洲能源危机责任的同时,国际能源署执行主任法提赫·比罗尔就一再强调,大力发展清洁能源,摆脱对化石燃料的依赖,才能使欧洲成为第一个气候中性的大陆。

 

理论上,很多国家本土的可再生能源或许能够满足其本身的能源需要,但我们深知的是,要真正实现这一目标,需要不断进步的技术,需要天量的投资建设配套设施,这个国家的能源体系和经济结构需要重塑。即便如此,寄希望通过发展可再生能源的方式,来实现一个国家的能源独立,尤其是大国的能源独立,可能仍是漫长时间之后的事。

 

虽然存在很多资源、技术、经济等方面的困难,从20世纪70年代两次石油危机以来,实现能源独立,就成为很多能源消费和进口国能源政策追求的终极目标,我们相信,本次俄乌战争将再一次推动很多国家重燃能源独立的梦想。

 

(二)不对任何国家过度依赖是能源进口国或地区应坚守的政策底线

 

由于自然资源禀赋、经济政策和社会发展所处的阶段等多方面的原因,世界上绝大多数国家,尤其是经济大国,不可能实现能源独立,不可能做到能源完全自给自足,不进口石油和天然气等能源资源。不过,在不可避免须依赖国际能源市场进口能源资源的同时,高度多样和分散进口来源,不对任何单一的国家形成过高的依赖,应成为能源进口国必须坚守的政策底线。

 

无论作为一个整体的地区组织,或是其中的某些国家,欧洲能源消费高度对外依赖,都是不得已的结果;其中,英国于2015年12月18日关闭国内最后一个煤矿,且在国内石油产量大于加工量的情况下,仍然进口石油,特别是进口俄罗斯的石油,是经济和产业政策的结果。但是,在本次俄乌战争中,我们看到,欧洲国家面对的困境,是对进口俄罗斯能源的过度依赖,其中特别是对进口俄罗斯管输天然气的过度依赖,从而使得欧洲国家在面对突发事件时,一方面必须承受能源价格大幅度上涨带来的一系列经济和社会巨大冲击,更为重要的另一方面是,因为无法短时间内减少或停止进口俄罗斯的能源,从而使得自己的对外政策选择受到了掣肘。也即从总体上看,正因为对俄罗斯能源的过度依赖,无论是作为一个地区组织或是其中的具体国家,本次俄乌战争中,欧洲事实上被俄罗斯“能源勒索”。

 

从多年的学术研究,尤其是本次俄乌战争的观察中,我们认为,作为能源进口国或地区,对单一国家的能源进口依赖,应该控制在10%以内,15%应是顶点,不应该被突破。还需特别指出的是,为保障自身的能源安全,对于任何进口来源国家都不应贴“友好”或“敌对”的标签,因为每个国家都有自身的利益,国家间关系的变化是永恒的,世界上不存在一成不变的国家间关系!

 

(三)能源供应灵活可替换是能源进口国或地区应对能源危机的必备政策

 

从全球或是单一国家的一次能源消费结构来看,都是由石油、煤炭、天然气、水力、核能和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构成,不同类型的能源来源,发挥着自身的优势,形成多能互补,共同造福人类社会,这是当今人类社会能源消费的现实,也是多年自然选择后比较理想的能源行业现状。

 

近年来,气候安全是欧洲国家扛起的一面“政治正确”大旗,大力发展风能、太阳能等清洁和可再生能源,煤炭、甚至核能都成为要去除的对象。但是,俄乌战争爆发之后,为了解决迫在眉睫的能源供应问题,欧洲很多国家不得不重启燃煤电厂,推迟核电站的关闭,并且核电被定义为绿色能源要大力发展,英国又在讨论是不是要重新开采煤炭,虽然欧洲很多国家在长期能源战略中仍在讨论大力发展可再生能源,甚至要提前实现过去设定的目标,但眼下的能源保障成了头等大事,气候安全不得不让位于能源安全。

 

因此,本次俄乌战争观察到的现象告诉我们,对于能源进口国或地区来说,无论长期的能源战略或政策是多么的令人振奋,但在本国自身的风能、太阳能等可再生能源能够保证实现能源独立之前,都必须确保本国能源供应品种的灵活可替换,简单地说,就是要保证在急需和紧急的情况下,在一定的规模上,石油、煤炭和天然气可以相互替换,从而保证最低程度的能源供应,避免出现重大的经济和社会动荡。

 

(四)应急干预和管理是能源进口国或地区应对能源危机的应急政策

 

2022年3月3日和3月18日,国际能源署发布了两个著名的10点计划,即“欧盟减轻对俄罗斯天然气依赖的10点计划”和“减少石油消费10点计划”,提出了欧盟和更大范围的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短期内减少对俄罗斯天然气和石油依赖非常详细的各10条具体措施,以避免加重因战争引发的能源危机。

正如我们在3月底和4月初所刊发的文章中所指出的那样,这两个10点计划,体现了国际能源署,作为经合组织国家能源咨询和协调机构的专业性,不论欧盟或经合组织国家最终能否按国际能源署的建议开展相关工作并取得预期的效果,但至少在战争这样的危机时期,国际能源署能够及时拿出应急的计划和方案,供欧盟和经合组织国家进行政策选择,保证了欧盟和经合组织国家不至于危机面前手忙脚乱。

 

自成立以来,应急干预和管理,就是国际能源署的日常主要工作,多年前在访问国际能源署巴黎总部时,本人就参加过演练,本次俄乌战争让我们在真实的战争情况下,见证了过去那些纸面文章如何变成了战争状态下的实际行动。因此,对于能源进口国或地区来说,必须制订详细和可执行的应对能源危机的应急干预和管理计划,并通过不断演练持续优化,以便在危机真正来临时能做到有效应对。

 

(五)建设并保有一定规模的能源储备是能源进口国或地区应对能源危机的最后手段

 

2022年3月1日和3月31日、4月1日及4月7日,在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国际能源署和美国,两次宣布释放总量高达3.02亿桶的石油储备,较为有效地缓解了市场因战争引发的恐慌情绪,3月30日至4月7日期间,布伦特原油期货收盘价下跌了12.87美元/桶,WTI期货收盘价下跌了11.79美元/桶。

 

作为世界最大的石油消费国和曾经的最大石油进口国,通过30多年的努力,美国建成了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战略石油储备。从2021年1月作为美国总统上台以来,拜登已三次向市场释放战略石油储备:2021年11月23日,释放数量为5000万桶;2022年3月1日,释放数量为3000万桶;2022年3月31日,释放1.8亿桶。三次累计战略石油储备的释放规模,高达2.6亿桶,以平抑不断上涨的美国国内石油价格并压制不断上涨的通胀。

 

建设一定规模的石油储备,来源于第一次石油危机的惨痛教训,是国际能源署应对危机的主要手段之一。自成立以来,国际能源署分别于1991年、2005年、2011年、2022年3月1日和4月1日五次释放石油储备,以应对战争或自然灾害引发的国际石油市场剧烈动荡,较好地发挥了石油市场“压舱石”的作用。目前,国际能源成员国拥有的应急储备和行业库存共计20.75亿桶,可以满足156天净进口量的需要。

 

通过俄乌战争的实际观察,我们确信,已经建设一定规模的诸如国际能源署成员国,以及其他高度依赖进口的石油进口国或能源进口国,肯定会继续加大石油、天然气和煤炭等的应急储备规模,作为应对全球能源市场动荡或能源危机的最后手段。